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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陸離歸來,tacit 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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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的風雪是永恆的暴君,統治着這片被遺忘的國度,以其無情的酷寒和鋒利的冰刃肆意切割着一切敢於挑戰其威嚴的生靈。蘇彌與雷燼如同兩隻渺小的螻蟻,在這片純白死域的暴政下艱難蠕動,能見度降至極低的雪幕不僅遮蔽了前路,彷彿也凍結了時間與希望。

自那場關於“遺忘”本質的冰冷交鋒後,兩人之間的沉默便厚重得如同萬年凍土,連呼嘯的狂風都無法穿透其間凝固的窒息感。蘇彌懷抱着那已增至【】的箱子,心臟彷彿也與這重量一同沉入了不見天日的冰淵,唯有機械性地邁動雙腿,朝着三危山的方向移動,成了這具軀殼存在的唯一意義。

雷燼沉默地跟在後方,每一步都踩得異常沉重,那條暗金手臂前所未有的沉寂讓他心慌,蘇彌那句“遺忘即是剝奪”的警告如同魔咒,在他腦中反覆迴響,讓他對自己身體內部那詭異的“優化”充滿了警惕,那點可笑的“輕鬆感”早已被巨大的不安徹底吞噬。

就在視野即將被徹底剝奪,絕望如同冰封般要將他們徹底凝固在原地時,前方翻湧的雪霧中,一個頎長而挺直的身影逐漸勾勒出清晰的輪廓。

那人悄無聲息地佇立在一塊巨大的、彷彿被冰川時代遺留下來的黑色玄武岩下,岩石表面覆蓋着厚厚的、閃爍着幽藍色澤的冰釉。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裏,破碎的道袍在狂風中劇烈翻飛,卻奇異地將漫天風雪隔絕於周身尺許之外,彷彿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守護着他。正是離去多時、音訊全無的陸離。

他歸來了。如同幽靈,出現在最絕望的時刻。

沒有久別重逢的問候,沒有對先前不告而別的任何解釋,甚至沒有流露出絲毫歷經艱險的疲憊。他的目光平靜如水,先是掠過蘇彌懷中那明顯更加沉重、散發着不祥氣息的箱子和她那雙已然凍結、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眸,繼而掃過雷燼那條異常安靜、符文光澤內斂到近乎沉睡的機械臂,以及他眉宇間難以掩飾的困惑、警惕與那一絲被強行壓下的惶恐。陸離的視線在他們身上停留的時間短暫到可以忽略不計,彷彿只是確認了兩個仍在移動的座標點。

他的手中,提着幾株形態奇異的植物。它們的根系被一種散發着微弱熱氣的、漆黑如墨的膠質泥土緊緊包裹着,似乎隔絕了北冥的極致嚴寒。葉片狹長,呈現出一種彷彿汲取了月華與寒冰精髓的銀藍色,邊緣有着細微的、如同冰晶凝結般的鋸齒,在風雪中自主地散發出柔和的、脈動般的熒光。莖稈挺拔,上面凝結着並非露珠、而是一顆顆飽滿欲滴、宛如固態寒煙的冰藍漿果,散發着一種清冽提神的奇異冷香。

另一隻手裏,則用柔韌的、閃着銀光的奇異冰藤拴着兩隻體型碩大、皮毛豐厚如頂級天鵝絨般的生物。它們形似雪兔,但眼眸卻是純粹的冰藍色,毫無懼色地打量着外界,長耳尖端並非絨毛,而是晶瑩剔透的冰晶結構,內部有細微的光流轉動,即使在如此酷寒中,它們周身也散發着勃勃生機與溫暖的氣息。

“北冥極陰之地伴生的‘寒髓草’,其根莖蘊含極陰中的一點生陽,可疏導紊亂能量,修復經脈暗傷,緩解能量衝突帶來的灼痛與撕裂感。”陸離的聲音清冷依舊,卻比這刮骨的風雪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沉穩的生命力,他率先打破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語氣平淡得像是在介紹路邊的野草,卻精準地指向了雷燼此刻最難受的痛點,“這是‘焜焜獸’,以其皮毛下的恆溫血肉着稱,食之可快速補充氣血,抵禦此地蝕魂寒氣,固本培元。”

他沒有問“你們還好嗎”,也沒有說“我找到了些東西”,更沒有絲毫提及自己的離去。他只是直接展示了此行的收穫,並清晰指明瞭用途——寒髓草針對雷燼新舊傷疊加、異種能量衝突的體內亂局;焜焜獸的血肉則針對兩人近乎被凍透掏空的身體根基。

他自然地走到那塊巨巖背風處,無視兩人眼中翻湧的複雜情緒,指尖彈出一縷比之前凝實許多的幽藍真火,瞬間便將地面厚厚的積雪與冰層汽化出一片乾淨區域。他沉默而高效地開始處理那兩隻焜焜獸,動作行雲流水,帶着一種超越常理的精準與冷靜,彷彿做過千百遍。很快,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着純粹肉香與奇異冷甜的濃郁香氣便開始在冰冷的空氣中瀰漫開來,那香氣彷彿擁有實體,竟頑強地在風雪中開闢出一小片令人垂涎欲滴的溫暖領域,狠狠對抗着周遭的死寂嚴寒。

他將那幾株寒髓草遞給依舊有些發愣的雷燼:“根莖嚼服,葉片揉碎外敷於能量淤塞或舊傷之處。”

雷燼下意識地接過那觸手冰涼、卻彷彿能感受到內裏生機流淌的奇異植物,又看了看正在專注炙烤焜焜獸肉、側面輪廓在火光下顯得依舊疏離的陸離,張了張嘴,無數疑問如同沸水般在他心中翻滾——你他媽到底去哪了?怎麼找到這些玩意兒的?老子這胳膊是不是徹底沒救了?剛纔那陣心悸是怎麼回事?——但最終,所有的話語都在陸離那副“事實如此,無需多言”的絕對平靜面前敗下陣來。

他悶聲不響地依言照做,寒髓草根莖入口的瞬間,一種極致的苦澀瞬間炸開,幾乎讓他吐出來,但隨即化爲一股奇異的清流,如同冰線般迅速滑入喉管,直墜丹田,緊接着一股溫和卻不容忽視的涼意從中炸開,迅速流向四肢百骸。

他肋下那處一直隱隱作痛的新傷和體內那股因暗金手臂能量與自身煞氣衝突而產生的燥熱灼痛感,竟真的如同被一隻冰涼的手輕輕撫過,瞬間緩解了大半!他再將那些散發着熒光的葉片揉碎,小心翼翼地敷在右肩那處沉寂得詭異的舊傷上,一種深層的、舒緩的冰涼感滲透進去,奇異地撫平了那片“空”所帶來的令人心悸的虛無感和彆扭感。

蘇彌則依舊像一尊冰雕般站在原地,任由風雪吹打。陸離的歸來沒有在她眼中點燃絲毫火花,彷彿只是背景裏多了一塊會移動的佈景。她冰冷的目光掃過那些奇異的草藥和肥美的獸肉,心中沒有絲毫感激,只有更加凜冽的審視和計算。他總是這樣,在最恰當時機帶着最需要的東西出現,精準得如同預設好的程序。這種近乎完美的“雪中送炭”,本身就如同北冥的冰雪一樣,令人感到刺骨的寒冷和懷疑。

然而,她同樣沒有發出任何質問。經歷了歸途被徹底斬斷的終極絕望,體驗過箱子那毫不留情的冰冷懲戒後,一切言語都失去了重量。質問能得到真相嗎?或許只會換來更深的迷霧或者又一次的“系統懲戒”。活下去,走到三危山,完成那唯一剩下的、可能同樣虛無的任務,成了目前支撐這具行屍走肉存在的、冰冷而唯一的邏輯。

陸離將烤得外焦裏嫩、油脂滋滋作響、香氣幾乎化爲實質的焜焜獸肉分成三份,將最大最厚實的兩份遞給他們,自己拿起最小的一份,沉默地開始進食。他的喫相依舊斯文,但速度明顯快了不少,顯然自身的消耗也極爲巨大。

雷燼腹中的飢餓和那霸道香氣最終摧毀了猶豫的防線,他接過滾燙的肉塊,也顧不上燙,大口撕咬起來。難以想象的熱流和充沛的能量瞬間湧入幾乎凍僵的腸胃,迅速驅散了徹骨的寒意,一股紮實的暖意和力量感從腹部升騰,蔓延至全身,讓他舒服得幾乎呻吟出來,連日的疲憊都似乎被一掃而空。

蘇彌看着遞到眼前的、散發着誘人熱量和能量的肉塊,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伸出了手。她小口地、機械地咀嚼着,味蕾彷彿已經失靈,感受不到任何美味,進食對她而言,只是維持這具工具性身體運轉所必需的能量補充程序。

曠野之中,只剩下風雪永恆的咆哮,真火燃燒時細微的噼啪聲,以及壓抑的咀嚼聲。

一種極其詭異的、心照不宣的、沉默的默契在三人之間悄然達成。

不再追問過去(陸離的離去,蘇彌的崩潰,雷燼的異樣),不再探尋真相(實驗室,箱子,手臂),不再抱怨命運(歸途無門,前路險惡)。只是被動地接受眼前能得到的補給,處理身體的創傷與需求,然後朝着那個被強行指定的、唯一共同的目標——三危山——繼續前進。

陸離不會解釋他的離去和歸來,蘇彌和雷燼也不會再徒勞地追問。他們彼此之間隔着一道道深不見底、佈滿猜疑和隔閡的冰裂深淵,但在這片能輕易吞噬個體意志與生命的北冥絕境中,最原始的生存本能壓倒了一切複雜情緒,讓他們選擇了一種近乎冷酷的、暫時的、基於實用主義的合作。

短暫卻至關重要的休整後,陸離自然地在前面引路,他對這片區域的地形熟悉程度明顯提升,總能精準地找到相對平穩的冰脊、或是能巧妙利用地形避開最強風口的路線。他的氣息比離去前平穩深厚了許多,雖然依舊能看出底蘊虧損帶來的虛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樣彷彿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雷燼默默跟上,感受着體內寒髓草帶來的清涼安撫和焜焜獸肉提供的澎湃熱能,身體狀態前所未有地好轉,但心情卻如同灌了鉛般沉重。他複雜地看着自己那條依舊沉默的胳膊,又看看前面陸離那捉摸不透的背影和蘇彌那彷彿失去靈魂的冰冷側影。

蘇彌抱着箱子跟在最後。她拿出那張根據記憶和零星信息繪製的、簡陋得可憐的地圖,再次確認那血紅色的座標。當她冰冷的目光掃過地圖上那個刺眼的“三危山”標記時,指尖無意識地、極其緩慢地在那旁邊她早已寫下的、字跡因爲用力而深刻甚至劃破紙背的“實驗室”三個字上,來回摩挲了一下。

那動作輕微得幾乎不存在,但她周身散發的寒意卻驟然加重了一分。

前方引路的陸離,彷彿背後生眼,腳步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連百分之一秒都不到,隨即又恢復了那精準而穩定的步伐,繼續前行,沒有任何表示,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未曾改變。

tacit默契。

無聲,沉重,佈滿裂痕,猜忌深埋,卻又是在這絕境之中,維繫着這艘破船不至於立刻分崩離析、沉入冰海的、脆弱而無奈的紐帶。

前路依舊被無盡的風雪和深沉的未知所籠罩,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孤軍奮戰——儘管身邊的同行者,其本身或許就是最大的謎團與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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