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金屬碎片，未來之械 （1/2）

石窟內的死寂被雷燼那句石破天驚的低吼悍然撕裂，卻又在下一秒陷入另一種更深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那尊指路的石化幼童，那片緊攥在其手中的、來自遙遠未來的兇刃碎片，像一道無聲的霹靂，炸得三人頭皮發麻，血液幾乎逆流。

“未……未來？”蘇彌的聲音乾澀發顫，她下意識地更緊地抱住懷中的箱子，那冰冷的觸感此刻也無法驅散她心頭驟起的寒意，“雷燼，你確定？這怎麼可能……”

“老子用這條胳膊擔保！”雷燼的獨眼死死盯着那片金屬，裏面燃燒着荒謬、震驚，以及一種被觸及專業領域本能燃起的、壓抑不住的剖析欲，“這紋路！這能量蝕刻的簽名！這他媽是實驗室第七代高週波刃原型機的核心材料！知道甚麼叫原型機嗎？就是還躺在老子時代實驗室超淨工作臺裏、連實戰測試都沒通過的玩意兒！它的能量傳導效率理論值高得離譜，但也極不穩定，所以……”他猛地頓住，像是想到了甚麼，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所以甚麼？”陸離的聲音冷靜地響起，他不知何時也已蹲下身，目光如手術刀般精準地掃描着那片金屬，卻沒有伸手觸碰。

“所以它的每一次能量過載爆發，都會在接觸面上留下這種獨特的、類似納米電路熔燬又重塑的‘疤痕’紋路！這是它的‘指紋’！”雷燼猛地抬頭，看向陸離和蘇彌，聲音因激動和某種恐懼而微微拔高，“這玩意兒……不是自然掉落或者遺棄的！看它鑲嵌進石頭的角度和深度！這他媽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以一種極高頻率振動的方式，硬生生‘釘’進這裏的！就在……就在這孩子石化的時候，或者之前不久！”

一股冰冷的惡寒順着蘇彌的脊椎爬升。一個被至親遺忘、正在逐漸化爲冰冷石頭的孩子手中，緊緊攥着一片被來自未來的力量強行植入的、本不該存於此世的殺戮兵器碎片？這畫面太過詭異驚悚，超出了任何常理的理解範圍。

陸離的指尖微微一動，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清光在他指尖流轉，並未直接接觸金屬，而是輕輕拂過那片區域周圍的岩石。“能量殘留非常微弱，但……很奇特。並非純粹的物理動能，摻雜着一種……高度壓縮後的空間扭曲感，以及……”他微微蹙眉，似乎在仔細分辨，“一種非常人工化的、用於屏蔽某種能量簽名的‘擦除’痕跡。手法很專業，幾乎抹乾淨了，但還是留下了一點‘尾音’。”

“擦除？”蘇彌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有人不想讓我們，或者讓任何人，知道這東西是誰、用甚麼方式送來的？”

“或者是不想讓它被‘甚麼’東西探測到。”陸離緩緩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尊指路的石像，眼神深邃，“指向山外……不是在指示離開的路。而是在指認……來源。”

“指認來源？”雷燼煩躁地抓了抓頭髮，“這鬼地方除了風沙就是石頭，還能有甚麼來源？難道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也許不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陸離的目光掃過石窟牆壁上那些細微的、幾乎與岩石融爲一體的、不易察覺的暗綠色斑駁痕跡，聲音低沉，“而是被‘播種’下來的。”

蘇彌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臟猛地一跳。那些斑駁的痕跡，雖然極其細微且失去了活性，但那顏色、那若有若無的質感，與他們在風孔腔室看到的、那些搏動着的詭異黏液何其相似！只是這裏的似乎更……古老，更像是一種殘留的“疤痕”。

“是那些黏液……”她失聲道，“這裏也有？或者說……這裏曾經也有？”

陸離微微頷首：“能量簽名有極其微弱的相似性，但這裏的……更‘陳舊’，更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淨化或剝離後留下的殘跡。這片金屬碎片被‘釘’入的位置，恰好是這片殘留痕跡的‘核心’。”

一個更加毛骨悚然的猜想在蘇彌腦中形成：“難道……這片金屬，是用來……清除這些黏液的？”但隨即她又否定了自己，“不對，如果是清除，爲甚麼又會留在孩子手裏？這說不通……”

“也許不是清除。”雷燼盯着那片金屬，獨眼中閃過一絲駭然，“是……‘激活’？或者‘引爆’？老子的時代就有類似的理論，用高頻能量場催化特定生物樣本，觀察其突變……操！如果真是這樣，那幫實驗室的瘋子……”他不敢再說下去。

就在這時，蘇彌懷中的鉛灰色手提箱，忽然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嘀”。

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石窟中卻如同驚雷。

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於箱子表面。只見那個一直沉默顯示着【】的微小屏幕，數字忽然模糊了一下，隨即跳變成一連串劇烈波動的、無法識別的亂碼，持續了大約兩秒，然後又猛地恢復成【】，但就在數字穩定的一剎那，屏幕最下方，一個極其黯淡的、彷彿信號不良的、扭曲的骷髏頭圖標一閃而逝！

與此同時，箱子本身傳來一種不同於以往記錄記憶時的、冰冷的酥麻感，而是一種更加尖銳、更加急促的震動，彷彿內部某個沉寂已久的特殊感應模塊被這股異常的能量殘留和金屬本身的奇異屬性強行激活、發出了最高級別的警報！箱體甚至微微發燙，一種低沉的、彷彿來自極深內部的嗡鳴聲開始持續不斷，與之前記錄情感記憶時的反應截然不同。

“箱子……有反應！”蘇彌低呼，她能感覺到箱體的異常震顫通過手臂直傳到心口，“它……它認識這東西？或者……認識製造這東西的技術？這種反應……從沒見過！”

雷燼猛地想起甚麼，急促道：“蘇彌！地圖！快看看地圖！還有能量特徵分析模塊！試試看！”

蘇彌立刻會意，單手艱難地抱着異常震顫的箱子，另一隻手飛快地在箱蓋某個隱蔽的凹槽處按下一系列複雜的組合指令。箱蓋表面無聲地滑開更大一塊區域，露出了下面更加複雜精密的操作界面和那個散發着微光的、不斷自行繪製又抹去的山海經地圖。

只見原本大致指向西北方、代表他們目標北冥之淵的模糊光路徑側，一個極其黯淡、之前從未如此清晰出現過的、不斷在“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瘋狂閃爍的淡藍色小光點，正以一種極高的頻率明滅着！它的位置飄忽不定，但大致方位，竟與石化幼童手指的方向、與那片金屬碎片可能來源的方向，隱隱重合！

“幽靈座標……”蘇彌盯着那個彷彿隨時會崩潰消散、卻又頑強閃爍的光點，喃喃道。這個座標曾經在青丘之外、在雷燼第一次劇烈情緒波動時短暫出現過，箱子的註解是“高維干擾/熵增異常點”。此刻，它再次出現，卻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不穩定，彷彿正有一個巨大的干擾源在那個方向劇烈運作着！

而更讓她心驚的是，在地圖界面的另一個角落，一行極其微小、正在飛速滾動的數據流旁邊，代表能量特徵分析的圖標正在瘋狂閃爍，最終定格在一個極其複雜的、不斷自我迭代重構的數學模型上，旁邊配有一行冰冷的、不斷跳動的註解：【檢測到高度疑似“實驗室第七代非穩定能量武器”特徵頻譜，置信度87.4%。檢測到未知生物活性殘留信號（微弱/衰變期），與當前環境樣本（黏液殘留）匹配度13.1%，與數據庫內“歸墟之息”樣本匹配度＜%，與“騰根之實”能量特徵排斥。檢測到超微級空間摺疊與時間流異常擾動殘留。綜合判定：非本位面原生造物，存在極高人爲干預與時空篡改跡象。威脅等級評估：高。】

冰冷的文字，如同審判書，一行行映入蘇彌的眼簾，也通過箱蓋微光，隱約被雷燼和陸離看到。

“實驗室……非穩定能量武器……時空篡改……”雷燼逐字念出，每一個字都像砸在心臟上的重錘，他的臉色變得慘白，“真的是他們……他們真的……把手伸到這裏來了！他們想幹甚麼？！在這裏測試這種未完成的危險武器？還是用這山、這些孩子、這些怪物……做他媽的甚麼狗屁實驗？！”

他想起了陸離之前看到黏液時的眼神，那種“熟悉與警惕”。現在一切都串聯起來了——那些黏液，那些非自然的、加劇污染的東西，很可能也是“實驗室”或者與之相關的某個勢力投放的！他們在人爲地加劇這裏的悲劇，觀察結果，甚至……收集數據？！

“不僅僅是實驗。”陸離的聲音冷得像冰，他指向地圖上那個閃爍的幽靈座標，又指了指分析結果中“空間摺疊與時間流異常擾動”的字樣，“這個座標，這個異常點，可能不是一個固定的‘地點’。它更像是一個……被強行撕開、尚未穩定的‘接口’或者‘裂縫’。這片金屬碎片，或許是一次失敗的投放嘗試，或許是一個……信標。”

“信標？”蘇彌感到呼吸困難。

“一個引導後續更大規模‘介入’的信標。”陸離的目光落在那個石化幼童執拗的手指上，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種近乎悲憫的複雜情緒，“這個孩子……他指着的，或許不是災難的來源。他指着的，是災難本身即將到來的方向。他不是在求救，他是在……預警。”

預警。

兩個字，重如山嶽。

蘇彌感到懷中的箱子沉重無比，那不再僅僅是重量，而是壓在她肩頭的、一個文明可能面臨的、來自未知時空的惡意與威脅。母親模糊的容顏、系統冰冷的任務、不斷增加的箱重、青丘的幻夢、夸父的悲歌、蠱雕的宿命、詭異的黏液、未來的碎片、幽靈的座標、實驗室的黑影……所有這些碎片，此刻被一條名爲“陰謀”的冰冷線索殘酷地串聯起來，指向一個隱藏在歷史與時間迷霧深處的、龐大而黑暗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