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捕雕計劃 兩難抉擇
歸寂之窟的冰冷與死寂,如同滲入骨髓的寒意,久久盤踞不散。即便重返夸父族人聚居的相對開闊地帶,那份因觸碰時空悖論而生的驚悚感,以及目睹極致悲劇的沉重,依舊如影隨形,壓得人喘不過氣。
磐石長老以近乎哀悼般的緩慢與莊重,將那塊隔絕真相與永恆的巨石重新推回原位。沉悶的摩擦聲在洞穴中迴盪,彷彿一聲沉重的嘆息,封存的不僅是十一尊在永恆夢境中相依的石化幼童,更是一個用僵硬手指固執指向山外、發出無聲卻振聾發聵的預警。
周遭環境中,那無孔不入的低頻嗡鳴與直接作用於意識層面的“心哭”似乎變得更加粘稠和具有穿透性,像無數冰冷的細針,持續不斷地刺探着精神的防線。巖壁上那些早已失去活性、近乎與岩石融爲一體的暗綠色黏液殘留斑駁,在幽藍苔火跳躍不定的冷光下,竟也彷彿被注入了某種詭譎的生機,隱隱傳遞着一種極細微、卻令人極度不安的悸動,無聲地呼應着那片來自不可知未來、散發着不祥能量的金屬碎片。
雷燼背靠着一根冰涼刺骨的石筍,粗重地喘息着。那條暗金機械臂徹底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不再有符文的光流,也不再有任何嗡鳴,如同一條徹底報廢的工業殘肢,沉重而僵直地垂落在身側。唯有偶爾,那冰冷猙獰的金屬指爪會猛地、不受意志控制地劇烈抽搐一下,帶動複雜的關節結構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彷彿內部有甚麼東西正在斷裂或失控地痙攣。
他完好的左手死死摳進右肩鎖骨下方的肌肉裏,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額際佈滿細密的冷汗,順着緊繃的臉頰滑落。每一次抽搐都帶來一陣鑽心的劇痛,彷彿有無形的力量在強行撕扯他的神經與靈魂,更伴隨着一種詭異的、精力被迅速抽空的虛脫感。
“操……這該死的……破爛……”他從牙縫裏擠出斷斷續續的咒罵,聲音因痛苦而扭曲,“再……再來一次……不用等怪物……老子自己就先……先被它拆零散了……”獨眼中燃燒着不甘與暴躁,但更深處,是一絲難以掩飾的、對這條手臂本身產生的恐懼。
陸離靜立如松,身影幾乎融入跳躍的陰影之中。他的目光如同兩臺高精度掃描儀,冷靜地掠過那些深陷於麻木與空洞中的夸父族人,評估着每一絲環境的細微變化,最終聚焦於蘇彌懷中那異常沉默的鉛灰色箱子。箱體表面的【】標籤如同凝固的墓碑,毫無變化。之前那聲尖銳的“嘀”鳴與一閃而逝的骷髏圖標,彷彿只是高度緊張下的集體幻覺。
然而,他修長的指尖在身側微不可察地快速捻動,虛空中彷彿有無形的算符與能量流線在交織、演算、推演——他在計算那片金屬碎片出現的時空座標概率,分析其能量衰減模式與周圍環境(尤其是那些黏液殘留)可能存在的微弱耦合跡象,試圖勾勒出那隱藏在幕後的、冰冷而龐大的干預之手可能的目的與手段。
“我們必須立刻行動。”陸離的聲音打破沉寂,語調依舊平穩,卻像拉滿的弓弦,透出不容置疑的緊迫性,“風暴眼的平靜期具有高度不確定性。而此地……”他微微側首,視線銳利地投向那傳來如同萬鬼哀嚎般風聲的幽深甬道,“變量正在非線性增加。那碎片是一個確鑿的證據,表明此地的所謂‘自然平衡’早已被外部力量污染、嫁接甚至定向操控。任何遲疑,都可能意味着給予幕後操縱者更多時間完成其未知的、但威脅等級極高的議程。”
他的話語,剝去了所有僥倖的外衣,將冰冷的現實赤裸裸地攤開在面前。
雷燼低吼一聲,試圖憑藉怒火撐起身子,卻因右肩傳來的撕裂般劇痛和全身湧起的脫力感而再次踉蹌坐倒,只能憤恨地一拳砸在身旁堅硬的岩石上,發出沉悶的巨響,手背瞬間紅腫起來。
“走?拿甚麼走?靠老子這條隨時會發瘋的廢鐵胳膊?還是指望你倆能扛着這破箱子頂住外面那能把魂兒都吹成粉末的鬼風?”他猩紅的獨眼掃過那些如同石化雕像般的夸父巨人,語氣充滿了絕望的譏諷,“還是他們?這些自己都快變成石頭的大傢伙能突然好心送我們一程?”
所有的線索,所有的退路,最終都無情地收束回最初的那個目標——蠱雕。
磐石長老佝僂的巨影如同移動的山巒,再次無聲地籠罩了他們。他緩緩走近,每一步都似乎承載着整座聖山的悲哀。那雙看透了無數歲月與悲劇的昏花老眼,依次緩緩掃過三人:在雷燼那條死寂卻暗藏兇險的機械臂上停頓,感知着其內部不穩定能量帶來的壓抑感;在蘇彌懷中那沉默的箱子上停留更久,目光復雜,彷彿能看透其吞噬記憶的本質;最後,深深望入陸離那雙彷彿能洞穿迷霧的眼睛,似乎在無聲地進行着某種信息的交換與確認。他臉上深刻的皺紋裏嵌着無盡的疲憊,以及一種更深沉的、近乎認命的瞭然——彷彿對歸寂之窟內發生的異常,他並非全然無知,只是無力改變。
“聖山的規則……自亙古便如此運轉,冰冷,且不容置疑。”長老的聲音沙啞得如同枯木摩擦,每一個字都耗盡着氣力,“欲借守護者之力穿越致命的葬風之喉,唯有取得初生幼雕的淚囊。以其純粹未受玷污的悲憫之氣,中和狂暴次聲,方能……開闢一條短暫而脆弱的安全路徑。而這,需要付出……對應的代價。”
“代價是甚麼?”蘇彌的聲音不由自主地發緊,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她幾乎已經看到了那個鮮血淋漓的答案,那個她剛剛親眼見證其運行機制的、令人心碎齒冷的循環。
“需設法引開母雕。”長老的語調平板得沒有一絲漣漪,像是在背誦一段與己無關的、古老而殘酷的祭文,但他眼底深處那無法徹底掩去的、如同萬丈深淵般的痛楚,卻暴露了這平靜外表下撕裂靈魂的掙扎,“並以蘊含最強烈、最純粹、對幼雕最具誘惑力的‘記憶光團’作爲誘餌,吸引並短暫困住離巢的幼雕。當幼雕完全脫離母雕的感知範圍,沉浸於‘新鮮’記憶的誘惑而無暇他顧時,是獲取淚囊……那轉瞬即逝的唯一窗口。”
洞穴內的空氣瞬間凝固了,連那無處不在、折磨人心的魔音都彷彿被這赤裸裸的殘酷計劃所震懾,出現了片刻的停滯。引開母雕……記憶誘餌……每一個詞都化作了沉重的冰錘,狠狠砸在他們剛剛親眼所見的畫面之上——母雕餵食後那劇烈的顫抖、眼中浮起的更厚陰翳、那長達數息的徹底空白與迷失、那踉蹌着試圖呼喚早已遺忘之名的徒勞……
這不再是一次簡單的狩獵。這是一次主動的、清醒的共謀。是親手拿起刀子,去加速那個殘忍的遺忘循環,去成爲扼殺母愛、催化石化悲劇的幫兇!
“他媽的!”雷燼的低吼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他猛地試圖站起又因劇痛跌坐,獨眼中佈滿血絲,燃燒着一種近乎崩潰的、無處宣泄的憤怒,“這算甚麼狗屁辦法!這明明就是逼着我們親手去給那母雕喂毒藥!去害她……害她更快地忘了自己的孩子!去他媽的代價!”他的怒吼在洞穴中迴盪,卻只引來少數夸父族人麻木的一瞥,更多的,依舊是死水般的沉寂。
長老沉默地承受着這憤怒的指責,巨大的身軀佝僂得更低了,彷彿不堪重負。沉默,即是承認。這就是聖山血淋淋的、不容辯駁的生存邏輯。最無私溫暖的母愛,竟成了度量自身遺忘與子嗣死亡的冰冷砝碼。而他們這些外來者,如今也要被迫成爲按下這死亡天平一側的手。
“難道……就真的沒有……任何其他的可能了嗎?”蘇彌的聲音帶着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與哀求,她將懷中的箱子抱得更緊,彷彿那是唯一的浮木,冰冷的箱體卻無法給她絲毫溫暖。
腦海中,母雕疲憊麻木的眼神、石化幼童永恆凝固的“安詳”、那個指向山外的執拗小手……與她腦海中母親日益模糊、即將消散的溫柔容顏瘋狂交織重疊。那種被剝奪、被遺忘的冰冷恐懼,她正日夜親身經歷着。現在,她要去對另一個生命施加同樣的痛苦?甚至更甚?
陸離的目光落在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她的眼神如同受驚的幼鹿,充滿了掙扎與恐懼。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的理性:“存在其他路徑的概率低於百分之零點三七,且耗時遠超風暴眼窗口期。那片金屬碎片,以及箱子之前檢測到的異常能量簽名和空間擾動,構成高度可信的間接證據:有第三方勢力正在 actively (主動操縱)此地的生態與悲劇。其目的不明,但其技術層級與表現出的漠然特性,預示着極端高度的威脅。延誤,不僅意味着我們無法離開,更可能意味着放任一場未知的、可能波及更廣的災難性進程。”他沒有直接看向歸寂之窟的方向,但那個石化幼童及其手中來自未來的碎片,如同懸停在每個人意識中的幽靈,無聲地強調着迫在眉睫的危機。
兩難的抉擇,化作了兩條冰冷粘滑的毒蛇,一條代表着行動與可能阻止更大災難的責任,另一條代表着雙手染上骯髒鮮血與揹負永恆負罪感的自我撕裂。它們死死纏繞着三人的心臟,緩緩收緊,令人窒息。
雷燼發出困獸般的低吼,完好的左手瘋狂地抓着自己的頭髮,另一條廢鐵般的機械臂無力地垂蕩着,加劇着他的焦躁與無力感。陸離依舊靜立,但微微眯起的雙眼和周身散發出的、幾乎肉眼可見的高速計算的緊繃感,顯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壓力。
蘇彌深深地低下頭,淚水終於無法抑制地湧出,滴落在冰冷箱蓋之上,迅速變得冰涼。箱子上那個【】的數字,像一個冰冷的審判,凝視着她。她付出了那麼多,失去了那麼多珍貴的記憶碎片,不就是爲了走下去嗎?爲了找到母親,爲了揭開系統背後的真相,爲了或許能阻止某些悲劇的發生?母親那模糊卻無比溫暖的容顏再次清晰地浮現,那笑容此刻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靈魂都在抽搐。
如果犧牲註定無法避免……如果必須有人要踏入這絕望的泥沼,揹負這噬心的罪孽……如果她的記憶,她最珍貴的東西,必須成爲換取前進的貨幣……
她猛地抬起頭,淚水縱橫的臉上,眼神卻在這一刻變得異常清澈,一種被逼到絕境後摒棄所有僥倖、只剩下破釜沉舟決絕的平靜。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鬆開一隻緊緊環抱箱子的手,手臂因長時間的緊繃和恐懼而劇烈顫抖。她顫抖着,彷彿在進行一項極其神聖又極其痛苦儀式,緩慢地將手探入自己衝鋒衣最內側、緊貼心口的暗袋。
她的指尖在袋中摸索了許久,每一次觸碰都像是撥動着一根連着心臟的弦。最終,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幾乎是虔誠地捏住了某樣東西的邊緣,極其緩慢地將其取了出來。
那不是系統生成的、規格統一、冰冷無情的記憶膠囊。
那是一張顯然被反覆摩挲、邊緣已經起毛磨損、甚至因爲無數次展開摺疊而顯得軟塌塌的泛黃紙張。紙上,用最普通的HB鉛筆,以笨拙卻傾注了全部心血的筆觸,認真勾勒着一個女子的側臉輪廓。線條簡單,甚至有些稚嫩,那溫柔的微笑卻躍然紙上。只是,許多細緻的部分——比如眼角細微的弧度,髮絲的走向——已經因爲長久以來指尖無意識的撫摸、以及偶爾滴落其上又迅速被擦去的淚水的浸潤,而變得模糊、漫漶不清。這是她對抗記憶流失的最後堡壘,是她靈魂深處最柔軟、最不容觸碰、也最強大的精神支柱。
她緊緊攥着這張輕飄飄卻又重得讓她幾乎無法承受的紙張,指節因極度用力而扭曲、發白,微微地、無法控制地顫抖着。她抬起佈滿淚痕的臉,目光依次看過因她的舉動而面露驚愕、複雜、痛惜的雷燼和陸離,聲音帶着一種哭過之後奇異的平靜,卻又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全身力氣碾碎後再重組出來,清晰無比地、擲地有聲地在這充滿絕望與魔音的洞穴中宣告:
“用我的。”
“用我……關於媽媽的……最後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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