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雙龍對峙，意志碰撞

自黑暗中浮現的那道黃金龍影，其沉靜而威嚴的姿態甫一映入眼簾，便讓祖龍那雙足以攪動四海風雲的漩渦龍瞳驟然收縮。整個東海之淵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按下了暫停鍵，剛剛還山呼海嘯的狂熱盛景瞬間凝固，所有龍族，無論真心臣服還是被迫屈從，此刻都僵硬在原地，神魂深處皆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戰慄。

如果說祖龍出關是唯一的君主降臨於祂的國度，那份威壓雖則霸道，卻仍在它們的理解範疇之內；那麼此刻，當那道黃金龍影出現時，便如同在這片君主制的國度上空，悍然升起了另一輪與之分庭抗禮、獨屬於自己的太陽！

一片海洋，又豈能容納兩位君王？

祖龍笑了，神魂深處迴響着一種混雜了極致憤怒與些許訝異的冰冷笑意。他剛剛纔以雷霆萬鈞之勢肅清所有反抗者，將這片廣袤的東海徹底化爲自己的掌中之物，正準備享受這份獨屬於王者的至高榮耀，可偏偏就在此刻，就在他的“登基大典”進行到最高潮的時刻，一個不知來歷的傢伙竟敢以如此姿態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甚至超越了挑釁的範疇，這是一種平等的、漠然的彷彿在說“你在這裏，我也在這裏”的根本性地位宣告！這種被無視的感覺，遠比任何直接的攻擊更能刺痛祖龍那顆由征服與霸權鑄就的高傲心臟。

“有趣……真是有趣……”祖龍的神念在咆哮，龍軀卻未曾移動分毫，“在我剛剛一統四海的今天，竟然還有你這等不知死活的‘餘孽’存在！你究竟是哪位混沌魔神的殘黨，還是說，是這片海洋自己孕育出的、妄圖挑戰我的另一個‘錯誤’？”

他沒有等到回答，因爲真正的對話早已在言語之外，以一種更爲本源、更爲激烈的方式轟然展開！一場無聲的戰爭，以兩位至高龍王爲中心，在這片死寂的海底悍然爆發！

祖龍的意志率先化作一場席捲天地的狂暴海嘯，其核心道韻蠻橫而純粹——那便是征服！它要吞噬一切、同化一切，將每一滴海水、每一寸礁石、每一個生靈的意志都碾碎，然後重塑成只屬於他一人的絕對霸權圖景。以他爲中心，海水瞬間化爲深不見底的青黑色瘋狂向外擴張，那些海水不再柔軟，而是變得如同億萬柄旋轉的利刃，充滿了切割與撕裂的意志！

海水所過之處，堅硬的海底岩層被無聲地削去一層，那些匍匐在地的、靠得稍近的倒黴龍族，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這股霸道的意志連同肉身與神魂一同碾成了最原始的水元素！

這就是祖龍之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即便是順我者，也必須成爲我霸業版圖上的一塊磚石，你的意志、你的思想都將不復存在，你的一切都將爲我服務！

面對這足以將世界拖入其征服版圖的恐怖意志，鍾離的回應卻簡單得近乎於一種靜默的蔑視。他依舊悠然地盤踞在那座黑暗的山脈之上，金色的龍軀散發着永恆不變的溫潤光澤，未曾釋放出任何攻擊性的氣息，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敵意都沒有。

然而，就在祖龍那霸道的“征服之海”即將淹沒他所在領域的瞬間，以鍾離爲中心，周圍的海水在一瞬間凝固了。那並非冰封，而是一種更爲本質的改變，海水不再流動，其中的一切雜質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排出，變得純淨通透，最終化爲了一塊塊巨大無比的、散發着淡淡金光的巖珀！他的意志如同一整片沉於海底、亙古不移的太初大陸，厚重、沉靜、永恆，其法則的核心是守護與契約。它不侵略，不擴張，只是靜靜地存在着，便自然形成了一方不容侵犯的絕對領域。

轟——！！！

祖龍那足以碾碎一切的“征服之海”，終於與鍾離這片由“守護”意志構築的“磐巖領域”，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在兩大領域交接的地帶，海水呈現出一種無比詭異的狀態，時而沸騰時而凝固，時而化爲最鋒利的冰刃時而又化爲最粘稠的泥沼。空間在這裏被撕扯摺疊，光線在這裏被扭曲吞噬，時間和因果都彷彿陷入了一片混沌的泥潭。

所有龍族都驚恐地發現它們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在它們的神魂感知中，那片區域已經不再是海洋，而是一片所有法則都在誕生又在瞬間毀滅的歸墟之地！

“你之道，在於‘佔有’二字？”鍾離那古井無波的神念，第一次在祖龍的腦海中響起，像一位學者在探討一個有趣的課題。

“這片海洋，乃至整個洪荒都將匍匐在我的腳下！所有生靈，都將尊奉我爲唯一的王！這不是佔有，這是‘天命’！是我生而爲龍，與生俱來的權力！”祖龍的意志狂暴地回應着，祂的“征服之海”掀起了更爲猛烈的浪潮，試圖將那片金色的“磐巖領域”徹底壓垮。

“權力源於秩序而非暴力，秩序生於守護而非奴役。”鍾離的神念依舊平靜如水，但他的“磐巖領域”卻隨之發生了變化，那些凝固的巖珀之中竟開始浮現出一道道金色的、無比繁複的紋路。那些紋路如同天地間最古老的契約符文，它們相互連接構成了一張覆蓋了整個領域的無形守護之網。

滋啦——！

祖龍的“征服之海”拍打在這張大網之上，竟發出瞭如同冰雪消融般的聲音！他那霸道的、足以同化一切的意志，在接觸到那些充滿了“秩序”與“規則”神韻的符文時，竟被一點點地消解、中和、驅散！

“這是甚麼？！”祖龍的意志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些許震驚。他的力量是純粹的、原始的絕對力量，無堅不摧，無物不噬！他無法理解，對方這種看似“軟弱”的、充滿了條條框框的“規則”之力，爲何能抵擋住自己無往不利的征服大道？

“這是‘規矩’。”鍾離的神念如最耐心的老師爲他解惑，“你的力量是無序的洪水，雖能摧毀一切卻終將流散；而我的力量，是守護洪水的堤壩。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但無論載舟覆舟，水，永遠也衝不垮用規則與秩序築成的真正‘堤壩’。”

“一派胡言！”祖龍徹底暴怒了！他無法接受也絕不認同！在他看來，所謂的“規矩”與“契約”不過是弱者爲了限制強者而編造出來的可笑安慰罷了！真正的力量就是打破一切規矩！真正的王權就是制定一切規矩！

“既然你的‘堤壩’如此堅固，那我就連同你的堤壩，將你身後的整個世界都徹底沖垮！”

昂——！！！！！

祖龍不再進行這種他所不擅長的“論道”，他將自己所有的意志都凝聚起來，整個東海之淵的海水都被他調動！他那龐大的青色龍軀之上開始浮現出無數玄奧的、代表着“水之本源”的先天道紋！他要動用真格的了！他要將這場意志的碰撞升級爲真正的、法則層面的戰爭！

而鍾離看着那氣勢還在不斷攀升的祖龍，只是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你還不明白嗎？”他心中低語，“我之所以與你論道，並非是要說服你，而是要讓你親眼見證……”

隨着他的心念，那片金色的“磐巖領域”也開始了最後的、也是最徹底的變化。那張由契約符文構築的大網猛地向內一收，所有的符文都烙印在了鍾離那黃金澆築般的龍軀之上！

他那雙熔金般的眼眸緩緩閉上，又猛然睜開！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是漠然，不再是平靜。而是審判！

一種作爲“秩序”的化身，對一切“混亂”的最終審判！

“……你與我之間，真正的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