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根基初立

天剛矇矇亮，林蕎就把曬乾的草藥仔細打包好——知母根、黃芩根、桔梗根分別用乾淨的粗布裹成小捆，薄荷和蒲公英莖葉則裝進竹籃，最底下還墊了層乾草防潮。她摸了摸炕洞暗格，確認那幾塊曬乾的野山藥還在，才揣好之前剩下的零錢，挎着竹籃往鎮上趕。

這次去鎮上的路比上次輕快許多，一是身體早已恢復，二是心裏揣着期待——知母和黃芩都是供銷社收的緊俏草藥，品相又好，肯定能換不少物資。路過村口時，她特意繞開了林富貴家的方向，卻在歪脖子柳樹下撞見了王伯。王伯是村裏的老光棍，無兒無女，靠幫生產隊喂牛掙工分，日子過得清苦，平時很少跟人來往，此刻正揹着半捆柴，腳步蹣跚地往家走。

“王伯，您早啊。”林蕎主動打招呼，看到他柴捆壓得肩膀往下沉，還想上前搭把手。

王伯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她會主動說話，連忙擺擺手：“不用不用，蕎丫頭你忙你的，我這老骨頭還扛得住。”他眼神躲閃着，似乎有些拘謹——以前村裏沒人願意跟他多說話，林蕎這聲問候，倒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林蕎沒再多勸，笑着說了句“您慢點走”，就繼續往鎮上趕。心裏卻暗暗記下——王伯家就在她隔壁，以後有機會，倒是可以幫襯一把。

到供銷社時，劉收貨員剛打開門。看到林蕎，她笑着迎上來：“小姑娘又來了？這次的草藥怎麼樣？”

“劉同志您看，都是剛曬乾的，沒摻雜質。”林蕎把布包解開，將草藥一一擺在櫃檯上。知母根粗壯完整，黃芩根色澤黃亮，桔梗根也梳理得乾淨整齊，連薄荷莖葉都挑去了黃葉。

劉收貨員眼睛一亮，拿起一根知母根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不錯不錯！這知母根挖得完整，曬乾得也透，比上次那些老農戶送來的還好！”她一邊稱重，一邊忍不住誇讚，“你這丫頭年紀小，做事倒挺細緻，以後要是還採草藥，直接來找我，優先給你算！”

林蕎心裏一喜，連忙道謝：“謝謝劉同志！我以後肯定常來，保證不讓您失望！”

稱重算賬時，劉收貨員特意多給算了兩分：“知母根一斤八兩，按一角錢一斤算，是一錢八分；黃芩根一斤二，九分錢一斤，是一錢零八分；桔梗根一斤五，七分錢一斤，是一錢零五分；薄荷莖葉一斤，五分錢一斤。一共四錢三分，給你四錢五分，湊個整。”

“您太客氣了！”林蕎感激地接過錢，又說，“劉同志，我想換三斤小米，再要一塊肥皂，剩下的錢您幫我換成現金吧。”

“好嘞！”劉收貨員麻利地從貨架上取下三斤小米，裝在粗布口袋裏，又拿了一塊印着“上海”字樣的肥皂，“三斤小米，按一角二分錢一斤算，是三錢六分；一塊肥皂，五分錢。一共四錢一分，還剩四分，給你現金。”

林蕎接過小米、肥皂和硬幣，緊緊抱在懷裏，心裏滿是踏實——三斤小米夠她喫一陣了，肥皂更是稀罕物，以前原主一年都用不上一塊，現在終於能把自己和屋子好好打掃一下了。

回程時，她特意繞到鎮上的雜貨店，用剩下的四分硬幣買了兩盒火柴——家裏的火柴早就用完了，之前一直靠借鄰居的，現在終於有了自己的。

回到村裏時，已是晌午。林蕎先把小米和肥皂藏進炕洞暗格，又拿出一小把小米，淘洗乾淨後放進鍋裏，加了足量的水，慢慢熬煮。小米粥的香味很快瀰漫開來，金黃的米粒熬得開花，湯汁濃稠，光是聞着就讓人胃口大開。

她盛了滿滿一碗，剛想喝，突然想起隔壁的王伯。王伯平時就靠紅薯和玉米糊充飢，很少能喝上小米粥。她猶豫了一下，又盛了小半碗，端着往王伯家走。

王伯家的門虛掩着，裏面黑漆漆的。林蕎輕輕推開門，看到王伯正坐在竈臺邊，啃着一塊乾硬的紅薯，面前還放着一碗渾濁的涼水。

“王伯，我熬了點小米粥，給您送半碗過來。”林蕎把碗遞過去，聲音放得輕柔。

王伯愣住了，看着碗裏金黃的小米粥，又看了看林蕎，眼眶突然有些發紅。他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最後只說了句“謝謝你啊，丫頭”，接過碗時，手都有些發抖。

林蕎笑了笑：“您別客氣，以後要是想喫，就跟我說，我多熬點。”說完，她沒再多留，轉身回了家。

回到屋裏，她端起自己的那碗小米粥，小口小口地喝着。小米的香甜在嘴裏散開，溫暖的粥滑進胃裏，熨帖得讓人心裏發暖。她知道，這碗小米粥不僅填飽了肚子，更讓她在村裏又多了一份牽掛——王伯的感激，張奶奶的紅薯，李嬸的關心，這些點點滴滴的善意，正在慢慢織成一張網，讓她在這個陌生的時代，漸漸有了根基。

下午，她用新換的肥皂，把自己的舊衣服和屋子裏的破布都洗得乾乾淨淨，又把屋子徹底打掃了一遍。原本昏暗潮溼的小屋，頓時清爽了不少。看着煥然一新的屋子，再想想炕洞暗格裏的糧食和草藥，林蕎的心裏充滿了希望。

她不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孤女，靠着自己的雙手和知識，不僅解決了生存危機，還在村裏贏得了信任。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繼續鞏固這份信任，然後找機會拿回屬於自己的田地，徹底擺脫林富貴的控制。

夕陽西下，餘暉灑在窗臺上，映出林蕎堅定的身影。她知道，根基已立，未來的路雖然還會有挑戰，但她已經有了足夠的底氣，去迎接每一個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