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省城初探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了蘇晚晴剛剛安定下來的心神。

那位幹部模樣的人語氣急促，顯然事情非同小可。陸北辰眉頭微蹙，迅速看了蘇晚晴一眼，眼神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

“地址。”他沒有多餘廢話，直接對蘇晚晴說了一個旅館的名字和街道，“你先去那裏安頓，報我名字。等我處理完事情去找你。”

情況緊急，不容多問。蘇晚晴立刻點頭：“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陸北辰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確認她是否真的能應付，最終只留下一句“小心”，便跟着那名幹部匆匆離去，很快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

驟然變成獨自一人，站在完全陌生的省城街頭，周圍是喧囂的車流、行色匆匆的路人和高聳的樓房，一種巨大的孤獨感和渺小感瞬間向蘇晚晴襲來。

但她僅僅深吸了兩口氣，便強行將這股不適壓了下去。她不是來觀光旅遊的，她是來尋找機會的。陸北辰有他的戰場，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按照陸北辰留下的地址，蘇晚晴一路詢問，終於找到了那家位於一條相對安靜街道上的“紅星旅社”。旅館不大，但看起來乾淨整潔。她走到前臺，報上陸北辰的名字。

前臺的中年婦女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沒多問甚麼，直接遞給她一把繫着木牌的鑰匙：“二零三，上樓左轉。住宿費陸同志已經預付了三天。”

蘇晚晴道了謝，拿着鑰匙上了樓。房間很小，只有一張牀、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但窗明几淨，被褥也散發着陽光曬過的味道。這條件，遠比她預想的好。

將簡單的行李放下，她站在窗前，看着樓下街道上穿梭的自行車和偶爾駛過的吉普車，心中漸漸安定下來。陸北辰安排得很周到，這讓她能更專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中。

休息了片刻，消除了一些旅途的疲憊後，蘇晚晴決定立刻行動。時間寶貴，她不能幹等。

她的第一個目標，就是省城最大的百貨大樓。

相比於縣城的百貨大樓，省城的這家簡直如同宮殿。高達五層的建築，寬敞明亮的玻璃櫥窗，裏面陳列着琳琅滿目的商品。進出的人流也更多，穿着打扮明顯比縣城時髦不少，尤其是年輕女性，雖然依舊以藍、灰、綠爲主，但款式上已經能看到一些細微的變化，甚至偶爾能看到一兩個穿着連衣裙、戴着漂亮髮夾的姑娘。

蘇晚晴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在一樓慢慢逛着。化妝品櫃檯、鐘錶櫃檯、文具櫃檯……她仔細觀察着商品的種類、價格和顧客的反應。

她的重點，自然是位於二樓的布料和服裝、飾品區域。

這裏的布料櫃檯，花色和質地明顯比縣城豐富了許多。除了常見的棉布、的確良，還出現了燈芯絨、絲綢的零頭布，甚至還有一些進口的、帶着暗紋的化纖面料。顏色也更加大膽，出現了鵝黃、淺紫、湖藍等更鮮亮的色彩。

成衣櫃臺掛着的衣服，款式也更多樣化。除了標準的中山裝和工裝，出現了收腰更明顯的女士襯衫、A字形的半身裙，以及一些帶有荷葉邊、泡泡袖等裝飾元素的連衣裙，雖然在她看來依舊保守，但已能窺見時尚復甦的萌芽。

她走到飾品櫃檯。這裏的髮飾果然比縣城豐富不少，有更多塑料材質的頭花，顏色更鮮豔，樣式也更多，甚至還有少量鑲嵌着水鑽（ likely 是玻璃）的髮夾，價格不菲。但仔細看去，做工依舊粗糙，設計感不強，大多停留在簡單的堆砌和模仿階段。

蘇晚晴心中有了底。她的設計，在這裏依然有競爭力，甚至因爲省城消費者更高的接受度和購買力，可以有更大的發揮空間和利潤空間。

她注意到一個穿着講究、大約三十多歲的女售貨員，似乎是小組長，正熟練地向顧客推薦着一款新到的絲綢圍巾，言談舉止得體，眼光獨到。

蘇晚晴耐心地等她忙完，才走上前去，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同志，您好，請問您知道一位叫‘王雪梅’的櫃組長嗎？我受她表姐陳玉芬阿姨的委託，帶了些東西給她。”

她直接點明瞭陳阿姨（陳玉芬）和王雪梅的關係，避免被當作無關人員打發。

那女售貨員打量了她一下，見她雖然穿着樸素，但氣質沉靜，眼神清亮，不像是瞎打聽的，便指了指樓上：“王組長在三樓針織品部，你上去找她吧。”

道過謝，蘇晚晴上了三樓。相比於一二樓，這裏人少了一些。她很快找到了針織品部，並憑感覺認出了正在整理貨架的王雪梅——她和陳阿姨有幾分相像，氣質幹練。

“王阿姨您好，我是蘇晚晴，陳玉芬阿姨讓我來的。”蘇晚晴走上前，禮貌地自我介紹。

王雪梅轉過身，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露出笑容：“你就是晚晴？玉芬姐在信裏提過你，說你手藝特別好！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她熱情地拉着蘇晚晴的手，“走，去我休息室說話。”

來到狹小的員工休息室，蘇晚晴將帶來的那包精品髮飾樣品拿了出來。

當王雪梅看到那些精心製作的蕾絲邊夾、緞帶玫瑰髮帶、編織絨球髮圈時，她的眼睛瞬間亮了，拿起一件件仔細端詳，口中嘖嘖稱奇：“哎呀！這做工！這設計！玉芬姐果然沒誇張！這比我們櫃檯裏賣的上海貨、廣州貨都不差，心思更巧！”

她愛不釋手地摩挲着那個淺藍色蕾絲邊夾，抬頭看向蘇晚晴，眼神熱切：“晚晴，這些東西，你能量產嗎？價格怎麼樣？”

蘇晚晴心中大喜，知道機會來了。她正準備開口洽談具體合作細節，休息室的門卻被猛地推開，一個穿着百貨大樓管理制服、面色嚴肅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目光銳利地掃過蘇晚晴和王雪梅，最後落在那些攤開在桌上的髮飾上。

“王雪梅，上班時間，私會閒雜人等，還在兜售不明來路的商品？你這是甚麼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