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色下的棋局 （1/2）
那家日料店離顧氏大廈不遠，隱匿在一條安靜的街巷內，門臉低調，僅有一盞昏黃的燈籠標示着它的存在。推開厚重的木門，內裏是極致的靜謐，暖黃的燈光，原木的格調，空氣中浮動着淡淡的檀香和食物原本的鮮甜氣息。顯然，這是顧沉舟常來的地方，穿着和服的店主親自迎上來，無聲地鞠躬，將他們引至一個僻靜的包廂。
包廂很小，僅容一張四人桌，窗外是一個精心打理過的微型枯山水庭院，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幽玄。
兩人相對而坐。沈清歡脫下西裝外套，裏面是件珍珠白的絲質襯衫，勾勒出纖細的鎖骨線條，與這環境奇異地融合。顧沉舟則將西裝隨意搭在旁邊的空椅上，只穿着深色襯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結實的手腕和一塊價值不菲的腕錶，少了幾分會議室裏的凌厲，多了幾分沉穩的壓迫感。
他沒有看菜單，只對店主低聲說了句“老規矩”，店主便心領神會地退下，輕輕拉上移門。
空間驟然變得私密而逼仄。沈清歡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略顯急促的心跳聲，以及對面男人平穩的呼吸。她端起服務員奉上的熱麥茶，藉由氤氳的熱氣掩飾一瞬間的無措。
“不必緊張。”顧沉舟的聲音在安靜的包廂裏響起，比平時似乎低沉柔和了些，“只是喫飯。”
沈清歡抬眼看他，試圖從他波瀾不驚的臉上讀出些甚麼，卻只對上一片深邃的平靜。“是，顧總。”
菜品很快依次送上。精緻的刺身拼盤，炭火微炙的和牛，溫潤的茶碗蒸，每一道都如同藝術品，分量不多，卻極盡講究。
顧沉舟用餐的姿態優雅而高效，顯然習慣了這樣的場合。他沒有再談論工作，也沒有提及剛纔的插曲，只是偶爾會就某道食材或清酒的產地，說上一兩句點評，語氣平淡，像是一種純粹的告知，而非尋求交流。
沈清歡漸漸放鬆下來。她意識到，這確實只是一頓飯，一次上司對加班下屬的……犒勞？或者說，是一次在非正式場合下的觀察。她收斂心神，專注於食物本身，動作斯文，並不刻意討好，也不顯得拘謹。
“你的分析報告，邏輯很清晰。”在用餐間隙，顧沉舟忽然又回到了工作話題，但語氣更像是隨意的閒聊，“尤其是對數據資產長期價值的論述，點到了關鍵。很多資深分析師，容易陷入短期財務指標的陷阱。”
這是極高的評價，而且是在私下場合。
沈清歡放下筷子，認真回應：“謝謝顧總。我只是覺得，投資科技公司，本質上是投資其未來創造價值的能力，而不僅僅是當下的營收。”
“未來……”顧沉舟咀嚼着這個詞，目光掠過她，投向窗外那片靜謐的沙石，“未來充滿變數。再完美的邏輯，也可能被一個意想不到的黑天鵝事件摧毀。”
“所以需要風險控制，需要多角度的驗證，也需要……”沈清歡頓了頓，迎上他轉回來的目光，“一點信念。相信技術演進的方向，相信團隊執行的能力。”
“信念？”顧沉舟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嘲弄，不知是針對這個詞，還是針對她話語裏的理想主義色彩，“在資本市場，信念是奢侈品。”
“但並非毫無價值。”沈清歡沒有退縮，“尤其是在早期投資階段，當數據尚不充分時，對趨勢的判斷和對人的信任，本身就是一種基於有限信息的理性決策。”
顧沉舟看着她，眼眸在燈下顯得格外幽深，像是要透過她平靜的外表，看進她內心的邏輯內核。他沒有反駁，也沒有贊同，只是重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清酒。
【目標顧沉舟情緒波動檢測：探究值+15，認可值+10。當前興趣度：20%！】
【簡易情緒分析：對宿主在非工作場合依然保持獨立思考並與自己進行觀點交鋒的表現感到有趣，對其內核的穩定性與認知深度表示欣賞。】
興趣度突破了20%！
這無聲的認可，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沈清歡感覺到一種微妙的平衡在兩人之間建立。他不是在俯視她，也並非平視，而是一種……帶有審視意味的、對等的交流試探。
“趙凱那邊，”顧沉舟放下酒杯，狀似無意地提起，“你不用理會。啓明近兩年在醫療賽道佈局激進，但風格浮躁，成不了氣候。”
他這是在給她定心丸，也是在劃清界限。
“我明白。”沈清歡點頭。她想起之前那幾個試探電話，補充道，“除了啓明，還有兩家也聯繫過我，我都拒絕了。”
“嗯。”顧沉舟應了一聲，似乎並不意外，“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展現出的價值，自然會吸引逐利者。記住你今天的立場就好。”
他的話語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告誡，也隱含着一層庇護的意味。
這頓飯喫得並不快，但時間彷彿流逝得很快。當最後一道甜品——一份精緻的抹茶蕨餅被端上時，沈清歡才驚覺已經過去了近兩個小時。
結賬時，顧沉舟自然地拿出卡，沒有給沈清歡任何表示的機會。她也很識趣地沒有爭搶，只是輕聲說了句：“謝謝顧總。”
走出料理店，夜風帶着涼意拂面而來，吹散了包廂內積聚的暖意和那若有若無的曖昧張力。城市的喧囂重新湧入耳中，將人拉回現實。
顧沉舟的司機已經將車停在路邊。他拉開車門，卻沒有立刻上去，而是回頭看向沈清歡。
“明天報告會，王副總可能會針對支付模式的落地細節發難。”他語氣恢復了一貫的公事公辦，“做好準備。”
這是在給她提示。沈清歡心領神會：“我會的，顧總。”
顧沉舟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彎腰坐進了車內。
黑色的轎車無聲地滑入車流，很快消失在前方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