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流與月光 （1/2）

專項小組的工作強度極大，兩週的盡調期如同高速運轉的齒輪，推動着每個人連軸轉。沈清歡幾乎以店爲家，甜品店二樓的小小儲藏室兼休息間，堆滿了“芯辰科技”的資料和她的分析筆記。她像個貪婪的海綿，不僅吸收着關於“芯辰”的一切，也在與小組成員的每一次討論、每一份報告往來中，飛速學習着資本世界的語言、規則和思維模式。

她與張穎的合作愈發默契。兩人通過數次深入的電話會議，共同理清了好幾個技術適配性的關鍵節點，張穎甚至私下對沈清歡表示，她的一些從用戶（醫院）角度出發的思考，給了技術團隊很多啓發。負責市場分析的李明，也開始習慣在構建模型時，主動詢問沈清歡對某些區域性政策的解讀。

信任，在具體的工作推進中，一點點累積。

然而，平靜的水面下總有暗流。

這天下午，沈清歡正在覈對“芯辰”提供的最新一批試點醫院運營數據，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她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帶着笑意的溫和男聲，自稱是“啓明資本”的投資經理趙凱。啓明資本，也是業內頗有聲名的一家機構，沈清歡在查閱資料時看到過這個名字。

“沈小姐，久仰大名啊。”趙凱的語氣熱情得恰到好處，“聽說您在顧氏這次的‘芯辰’項目上，提出了非常獨到的見解，令人佩服。”

沈清歡心中警鈴微作。她在顧氏內部參與項目的事情，雖然不算絕密，但也不應被外部機構如此清晰地知曉，甚至精準地找到了她的聯繫方式。

“趙總過獎了，我只是提供了些不成熟的想法。”她語氣謹慎，滴水不漏。

“沈小姐太謙虛了。”趙凱笑道，“我們啓明也對醫療AI領域非常關注，尤其覺得‘芯辰’這樣的技術型公司潛力巨大。不知沈小姐方不方便抽時間聊一聊？或許，我們能有更多共同的看法，甚至……合作的機會？”

話裏的招攬之意，幾乎不加掩飾。

沈清歡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對項目有關鍵影響的“變量”，成爲了其他資本方試圖接觸和利用的對象。他們想從她這裏獲取顧氏內部的判斷，甚至可能想通過她來影響項目的進程，或者，乾脆挖角。

“感謝趙總的看重。”沈清歡聲音平靜，帶着疏離的禮貌，“目前我專注於完成顧氏這邊的盡調工作，不方便與其他機構討論項目細節，恐怕要讓趙總失望了。”

趙凱似乎並不意外，依舊笑着：“理解，理解。不過，沈小姐，商場廣闊，多條朋友多條路。也許將來會有合作的機會。這是我的私人號碼，沈小姐有任何需要，隨時可以聯繫我。”

掛斷電話，沈清歡看着那個被存入通訊錄的號碼，眉頭微蹙。這只是開始。她展現出的價值，吸引了顧沉舟的注意，也同樣會吸引其他掠食者的目光。這片資本的叢林裏，機會與陷阱總是並存。

她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將這次通話的情況，包括趙凱的身份、來電意圖，簡明扼要地編輯成信息，發給了顧沉舟。她選擇完全透明。在這種敏感時刻，任何一絲曖昧不清，都可能成爲日後被攻擊的藉口。

顧沉舟的回覆很快，只有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收到。】

沒有多餘的反應，但沈清歡知道，他收到了她的表態。這是一種無聲的默契。

接下來的幾天，沈清歡又陸續接到了兩個其他投資機構的試探電話，她都採取了同樣的處理方式——禮貌拒絕，並告知顧沉舟。她將自己牢牢綁定在顧氏的戰車上，不給任何潛在風險以可乘之機。

她的這種姿態，似乎也通過某種渠道，反饋到了專項小組內部。周組長在一次臨時進度會上，對她微微頷首的次數多了些。王副總雖然依舊嚴肅，但不再輕易質疑她的數據來源。

盡調進入最後衝刺階段，大量的數據、分析報告需要彙總，論證邏輯需要反覆打磨。這天晚上，小組核心成員——周組長、王副總、張穎、李明和沈清歡，留在會議室裏做最後的整理。

氣氛緊張而專注，鍵盤敲擊聲、低沉的討論聲、紙張翻動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沈清歡負責整合市場與商業模式部分，她全神貫注，手指在筆記本電腦上飛舞，將散落的論點、數據編織成一條堅固的邏輯鏈。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這才意識到自己幾乎一整天沒怎麼喫東西，只靠咖啡撐着。她揉了揉眉心，準備去茶水間倒杯熱水。

剛站起身，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顧沉舟走了進來。

他似乎是剛從某個正式場合過來，穿着挺括的深色西裝，沒打領帶，身上帶着一絲夜晚的涼意。他的出現，讓原本有些嘈雜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顧總。”周組長等人紛紛起身。

顧沉舟擺了擺手，目光掃過略顯疲憊的衆人，最後落在沈清歡帶着倦意卻依舊清亮的眼眸上。“進度如何？”

周組長簡要彙報了情況，提到最終報告明天中午前可以完成。

顧沉舟靜靜聽着，末了，點了點頭：“辛苦。”他的目光再次轉向沈清歡，以及她面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檔，“沈顧問，你負責的部分？”

“正在做最後的通稿，顧總。”沈清歡答道，聲音因疲憊而略帶沙啞。

顧沉舟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情緒，他忽然對周組長說：“時間不早了，讓大家先回去休息，保證明天報告質量。最後這點收尾工作，”他頓了頓，“沈顧問留一下，我需要先了解核心邏輯。”

周組長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的，顧總。”他示意其他幾人收拾東西。

張穎和李明交換了一個眼神，默默開始整理。王副總看了沈清歡一眼，沒說甚麼，拿起自己的東西率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