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徵兆與徵召

接下來的幾天，磐石壁壘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首先是綠潮的異常。瞭望塔的觀察員們，包括陳默，都敏銳地察覺到，那片原本緩慢但堅定擴張的深綠色海洋，似乎……停滯了，甚至在局部區域出現了微弱的收縮。這反常的現象並未帶來任何輕鬆感，反而讓壁壘高層如臨大敵。經驗告訴他們，草被植物在積蓄力量時的“蟄伏”，往往預示着更猛烈的爆發。溪流壁壘的慘劇就是前車之鑑。

壁壘的廣播裏，指揮官的聲音比往日更加冷硬，宣佈進入二級警戒狀態。護衛隊的巡邏頻率加倍，棚戶區的宵禁時間提前，本就稀少的配給再次被削減，引起了底層倖存者更大的怨氣和恐慌。

與此同時，陳默身上的“異樣感”也在加劇。

1. **傷口癒合：** 手背的爪痕已經完全結痂，痂殼邊緣開始翹起脫落，露出下面粉嫩的新皮。這癒合速度快得驚人，連趙虎都注意到了，嘖嘖稱奇，只當是他體質好。

2. **感官變化：** 他對空氣中瀰漫的孢子塵埃似乎有了一絲微弱的“感應”。當風吹來，夾雜着濃度稍高的孢子時，他手背的舊傷處會傳來輕微的麻癢和灼熱感，像是一種無聲的警告，促使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或拉緊面罩。這讓他比其他人能更早地察覺到風向變化帶來的潛在危險。

3. **精力異常：** 在極度的飢餓和疲勞下，他偶爾會感到一股莫名的、微弱的熱流在身體裏竄動，尤其是在高度緊張或目睹生命逝去（比如昨天又有一個體弱的老人沒能熬過去）的時刻。這股熱流稍縱即逝，卻能在瞬間驅散一些疲憊感，讓他的感官變得異常清晰。

4. **噩夢纏身：** 關於“多眼巨藤”的噩夢愈發頻繁和清晰。那混亂的低語聲似乎有了一點點“意義”的輪廓，充滿了對“壁壘”、“能量”、“阻礙”、“清除”等概念的模糊指向。醒來後，他常常頭痛欲裂。

這些變化讓陳默既困惑又恐懼。他不敢告訴任何人，包括趙虎。在壁壘裏，任何異常都可能被貼上“感染初期”的標籤，被送去那個恐怖的“淨化區”。他只能把這些祕密深埋在心底，像揹負着一塊沉重的石頭，在瞭望塔上更加沉默地觀察着遠方那片死寂而危險的綠色。

這天下午，陳默剛結束一班枯燥而緊張的瞭望任務，正和趙虎在塔下簡陋的休息點啃着乾糧。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三個身穿黑色護衛隊制服的人出現在他們面前，爲首的是一個面色冷峻、眼神銳利如鷹的中年男子，肩章顯示他是一名小隊長。他身後跟着兩名全副武裝的隊員，眼神在陳默和趙虎身上掃過，帶着審視。

“陳默？趙虎？”冷麪隊長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是！”兩人立刻站直身體。在壁壘，護衛隊代表着絕對的權力和武力。

“奉羅閻隊長的命令，”冷麪隊長口中的“羅閻”正是磐石壁壘護衛隊的最高指揮官，以鐵血冷酷着稱，“臨時徵召你們二人，加入‘尖眼’偵察小隊。任務目標：探查綠潮異常收縮區域邊緣，評估潛在威脅等級，搜尋任何有價值情報或物資。一小時後，壁壘西側3號閘門集合。這是徵召令。”他將兩張印着壁壘徽記和羅閻簽名的硬紙片遞給他們。

趙虎臉上露出一絲興奮和緊張交織的神色。能被護衛隊徵召，哪怕是臨時的，也意味着機會和風險並存。他作爲強化系異能者，渴望證明自己。

陳默的心卻猛地一沉。探查綠潮邊緣？這幾乎是送死的任務！那裏的孢子濃度極高，變異生物活動頻繁，而且綠潮的異常本身就預示着巨大的未知危險。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手背結痂處傳來一陣隱痛。

“有問題？”冷麪隊長目光如刀，落在陳默略顯蒼白的臉上。

“報告，沒有！”陳默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大聲回答。拒絕徵召令？後果他承擔不起。

“很好。裝備會由小隊統一配發。記住，遲到視同抗命。”冷麪隊長不再廢話，轉身帶人離開。

“默子，機會來了！”趙虎用力拍了下陳默的肩膀，臉上帶着躍躍欲試，“說不定這次任務立了功，咱們也能往上挪挪！”

陳默看着手中冰冷的徵召令，又抬眼望向遠方那片彷彿在無聲獰笑的綠潮。那股熟悉的、被“注視”的寒意再次爬上脊背。手背的灼熱感越來越清晰，彷彿有甚麼東西在裏面甦醒，呼應着綠潮深處的某種呼喚。

他知道，平靜的日子結束了。命運的齒輪，正將他推向那片死亡的綠色深淵。而潛藏在他體內的未知變化，也將在這趟兇險的旅程中，迎來爆發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