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地脈的迴響

礦洞深處的空氣凝滯而冰冷，只有凱登手中工具與金屬碰撞發出的細碎聲響，以及他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時間在這裏失去了意義，他全身心沉浸在與這臺古老機械的中。

損壞程度確實觸目驚心。主傳動軸嚴重變形，幾個關鍵齒輪組卡死，液壓系統完全失靈。更麻煩的是，控制核心的靈紋迴路大面積燒燬——這顯然是矮人們放棄它的主要原因，他們擅長鍛造鋼鐵，卻對精細的能量回路束手無策。

但凱登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個隱藏在厚重裝甲下的地脈共鳴器吸引了。他小心翼翼地拆卸下保護蓋，露出內部錯綜複雜的蝕刻紋路。這些紋路與靜默核心的原理相似，卻更加古樸、宏大，彷彿直接摹刻自大地的脈絡。

果然...他喃喃自語。這根本不是矮人的造物，而是某個失落文明的遺產，被矮人偶然獲得並加以改造，卻始終未能完全理解其精髓。

他閉上眼睛，將手掌輕輕貼在冰冷的紋路上。那種微弱的共鳴感再次傳來，這一次更加清晰——如同沉睡巨人的心跳，緩慢而有力。他嘗試調動體內殘存的維護者直覺，不是去排斥，而是去理解，去傾聽。

一些破碎的畫面在他腦海中閃現：奔騰的地底能量流，如同血管般遍佈羣山；這臺機器曾經如何巧妙地引導這些能量，讓堅硬的岩層在它面前變得如同奶酪般柔軟...

他明白了問題的關鍵。不是機器壞了，而是它與大地的斷了。某個關鍵的諧振節點在漫長歲月中發生了偏移，導致整個系統陷入沉睡。

修復它，需要重新校準這個節點。

但這需要能量，需要引導。他現有的工具和身體狀況，根本不足以完成如此精細的操作。

就在這時，他摸到了貼身收藏的那枚護身符——莉亞娜留給他的，鑲嵌着微光藍水晶的銀白色金屬片。他心中一動。這護身符蘊含着莉亞娜的奧術印記和一絲架構師的血脈力量，或許...

他小心翼翼地將護身符嵌入共鳴器核心的一個凹槽中。嚴絲合縫。

下一刻，異變陡生。

護身符上的藍水晶驟然亮起柔和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滅。共鳴器內部那些古老的紋路彷彿被注入了生命，微光順着紋路流淌，逐漸點亮了整個核心區域。一種低沉的、來自大地深處的嗡鳴聲開始在礦洞中迴盪，越來越強。

凱登感到腳下的岩石在輕微震動，彷彿整座山脈正在甦醒。

石須！他朝洞口喊道，離遠點！可能要塌方！

守在洞外的石須聽到動靜和喊聲，連滾帶爬地跑開一段距離，驚疑不定地回頭望去。

礦洞內，凱登緊緊抓住機器的一個堅固把手。他看到扭曲的鑽頭開始微微自行調整角度，破損的管道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灰塵和碎石從洞頂簌簌落下。

但預想的坍塌並沒有到來。震動逐漸平穩，那低沉的嗡鳴聲也穩定在一個特定的頻率上。機器表面覆蓋的厚厚灰塵被震落，露出了底下暗沉卻完整的金屬光澤。最重要的是，凱登能感覺到，一股微弱卻持續的能量，正從地底深處被抽取，緩緩注入這臺沉睡的鋼鐵巨獸體內。

它沒有完全修復——那需要更換大量零件和漫長工時——但它過來了。它與大地的連接被重新建立了。

凱登癱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氣，汗水浸透了衣衫。剛纔的強行引導幾乎耗盡了他恢復不多的精力，胸口隱隱作痛。但他看着那微微嗡鳴、表面紋路散發着穩定微光的機器核心，嘴角難以抑制地向上揚起。

他做到了。

洞外傳來石須小心翼翼的呼喊：凱登！你沒事吧？裏面怎麼了？我剛纔感覺整座山都在抖！

凱登掙扎着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向洞口。我沒事。他拉開小門，對上一臉驚魂未定的石須，機器...應該可以了。

石須瞪大了眼睛，探頭往洞裏望去。當他看到那不再死寂、反而散發着某種難以言喻的的龐大機器，尤其是核心區域那流淌的微光時，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

羣山在上...他喃喃道，你...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只是...找到了正確的方法。凱登沒有多解釋，他扶着巖壁，感覺一陣眩暈，我們得儘快通知格朗尼長老。另外，博朗特長老那裏...

他話未說完，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喧譁聲就從礦洞外由遠及近。

就在裏面！那個外來者肯定在搞甚麼鬼！一個尖銳的聲音喊道，伴隨着金屬鎧甲碰撞的聲響。

石須臉色一變：是博朗特的人！他們來得真快！

凱登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站直身體。該來的總會來。他握緊了拳頭，不是準備戰鬥，而是準備面對質疑和挑戰。他看着洞內那臺重新與地脈連接的機器，心中多了幾分底氣。

修復，纔剛剛開始。而證明自己的時刻，已經提前到來了。地脈的迴響，將是他最有力的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