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冷對奴僕
蘇蓁剛轉出沁嘉堂走到月洞門,周嬤嬤熟絡的聲音就撞了過來:“姑娘可算見着您了!昨兒聽說您在長廊摔了,老奴昨晚夜裏沒閤眼,今兒見您走路利落,懸着的心才落了地。”
蘇蓁腳步一頓,側身望去。來人身量微胖,四十出頭,穿一件灰黑色素面比甲——看着普通,卻是府裏二等以上嬤嬤纔有的料子。她手腕套着只磨得發亮的銀鐲子,走動時“叮”地輕響,臉上堆着熟稔的笑,正是周嬤嬤。
“周嬤嬤。”蘇蓁的聲音平平淡淡,聽不出半分情緒。
周嬤嬤像沒察覺她的冷淡,快步上前想扶她的胳膊,被蘇蓁不動聲色避開後,依舊絮叨:“昨兒一得信我就想來,可小孫子突然上吐下瀉,兒媳婦鎮不住,實在脫不開身。今兒天不亮我就把他塞給兒媳婦,揣倆饅頭往府裏趕,腳不沾地,就怕您還疼得下不了牀。”
這話聽得人心裏發暖,彷彿蘇蓁比她親孫子還重。換作從前,蘇蓁早被這份“真心”打動,拉着她噓寒問暖,轉頭就讓丫鬟取銀子,讓她給孫子抓最好的藥。可如今重活一世,看着這張堆滿假笑的臉,蘇蓁只覺喉嚨發緊——她從前怎麼就瞎了眼,把這樣的人當成掏心掏肺的忠僕?
蘇蓁是蘇夫人的幺女,生她那年,父親蘇戰奉命鎮守南疆,軍中人手緊,她年紀小經不起顛簸,蘇夫人只好把她留在蘇府。蘇夫人從蘇家莊子選了周嬤嬤做奶媽,見周嬤嬤手腳勤快、說話實在,試了半個月,見她把襁褓裏的蘇蓁照顧得白白胖胖,便放心讓她做了蘇蓁的教養嬤嬤。
可人心是最經不起考驗。蘇蓁住的西院是蘇府最偏僻的,府裏實權一半在蘇老夫人手裏,另一半分屬南北院三房,西院向來沒分量。周嬤嬤起初還算安分,每日教蘇蓁認字、做針線,夜裏守在牀邊給她扇扇子。可隨着蘇蓁長大,周嬤嬤看清府裏風向,心思慢慢變了。
她開始有意無意往南北院跑,今天給蘇老夫人送醃鹹菜,明天給蘇媚的丫鬟塞蜜餞,沒多久就成了那邊的“常客”。她嘴甜會來事,見了蘇老夫人就誇“老夫人福氣厚,將來定能抱重孫子”,見了蘇媚姐妹就說“兩位姑娘生得跟仙女兒似的,將來定嫁好人家”,哄得南北院上下都對她頗有好感。
更讓蘇蓁回想起來牙根發癢的是,當初她一門心思要嫁四皇子,全是周嬤嬤的攛掇。周嬤嬤天天在她耳邊唸叨:“姑娘您看南王,身份尊貴,將來若登大位,您就是皇后!老奴跟着也能沾光。”“蘇媚前兒還託人打聽南王喜好呢,您可得抓緊,別讓旁人搶了先。”那時蘇蓁年紀小,缺父母管教,被說得心花怒放,真以爲南王對自己有情,一門心思撲在這段沒影的姻緣上。
而最讓蘇蓁恨之入骨的,是大哥的事。那年秋末,蘇老夫人的遠房外甥女林氏來府暫住,說家鄉遭水災無家可歸。林氏生得柔弱,說話細聲細氣,見人怯生生的,蘇蓁起初同情她,常邀她來西院看書。可沒過多久,就傳出林氏“被大哥輕薄”的消息——說大哥夜裏喝多了,誤闖林氏房間,兩人發生“不清不楚”的事。
消息一出,蘇府炸開了鍋。林氏哭哭啼啼要尋死覓活,蘇老夫人氣得發抖,當即把大哥叫到祠堂罰跪。大哥百口莫辯,他那晚明明在書房和同窗討論學問,根本沒去過林氏院子,可偏偏有人站出來指證——正是周嬤嬤。
周嬤嬤說,她那晚起夜,看見大哥“腳步踉蹌進了林氏房門,半個時辰後出來,衣衫還凌亂”。就因這句話,大哥百口莫辯,迫於壓力只能納林氏做妾。可林氏哪裏是柔弱女子,進了大哥院子後,把後院攪得雞犬不寧,大哥的仕途也受了影響。
如今回想,那齣戲拙劣得可笑。大哥住西院西南角,林氏住北院東廂房,兩地隔三道門,夜裏黑燈瞎火,她怎麼可能看清“衣衫凌亂”?可當時蘇蓁竟被周嬤嬤那句“姑娘您可得信我,我怎麼會騙您”,真以爲大哥犯了錯,還跑去祠堂勸他“認了錯就好”。
此刻,周嬤嬤站在原地,沒等來往常蘇蓁的溫言軟語,更沒見她提賞錢,臉上的笑漸漸僵了。她抬頭試探看向蘇蓁,卻見蘇蓁靜靜望着她,眼神淡得像潭深水,沒半分從前的親近。她心裏“咯噔”一下,莫名發虛,下意識攥緊手腕上的銀鐲子。
下一秒,蘇蓁不鹹不淡地開口:“哦,那辛苦嬤嬤了。”
站在蘇蓁身後的丫鬟雲錦,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她早看不慣周嬤嬤趨炎附勢——仗着是姑娘的奶嬤嬤,在西院橫行霸道。從前姑娘被她哄得團團轉,眼裏只有這個“貼心”嬤嬤,連她們這些正經伺候的丫鬟都被排擠得抬不起頭。如今姑娘醒了竅,對周嬤嬤這般冷淡,雲錦只覺得心裏痛快。
周嬤嬤訕訕笑了笑,搓着手摸不準蘇蓁的心思。她只當蘇蓁還爲昨天摔跤鬧彆扭,又往前湊兩步,放低聲音勸:“姑娘,老奴知道您摔了不痛快,可別往心裏去,身子骨要緊。您細皮嫩肉的,摔一下多疼?南王要是知道了,不定多心疼。將來您嫁進皇子府,榮華享不盡,這點小委屈不算甚麼……”
她慣會說這些討喜的話,往日一提南王,蘇蓁準臉紅心跳,要麼羞澀低頭,要麼拉着她問“南王真的會喜歡我嗎”。可今日話剛出口,她就見蘇蓁臉色“唰”地沉了,原本淡得像水的眼睛,瞬間凝了層冰。
“嬤嬤這話,是想毀了我的名聲?”蘇蓁聲音冷了幾分,字字清晰,“父親母親雖不在,我也是蘇家嫡出小姐、西院主子。尋常姑娘都把名節看得比命重,你不分場合把我和四皇子扯在一起,是想讓府里人說我不知廉恥、上趕着攀附?還是想讓外人知道,我爲嫁皇子連臉面都不要了?”
周嬤嬤被問得一愣,下意識後退一步,急忙擺手:“姑娘這是甚麼話!老奴全是爲您好啊!南王身份尊貴,您若和他定親,將來在府裏能抬頭,南北院也不敢欺負您……”
“爲我好?”蘇蓁冷笑,聲音裏的寒意幾乎要溢出來,“這麼說,倒是我不知好歹,錯怪了你的‘好心’?行,既然你覺得沒錯,咱們現在就去老夫人院裏問,看看蘇家女兒的名聲是不是這麼不值錢,連個嬤嬤都能隨意說嘴?也讓老夫人評評理,我蘇蓁到底是不是不知廉恥的人!”她說着,就要轉身往蘇老夫人院子走。
周嬤嬤這下真慌了,她沒料到蘇蓁會突然發難——往常蘇蓁就算不高興,也只會悶在心裏,從不會這般不給面子。她在南北院橫慣了,仗着有老夫人和南北院撐腰,在西院說一不二,如今被蘇蓁懟得下不來臺,又當着雲錦和另一個丫鬟琥珀的面,頓時惱羞成怒,提高聲音:“姑娘這話折煞老奴了!我跟着您十幾年,從您襁褓裏就寸步不離照顧,哪回不是真心待您?您怎麼能這麼想我?難道我在您心裏就是挑撥是非的人?”
“放肆!”雲錦上前一步,厲聲喝道,“姑娘是主子,你一個嬤嬤也敢這麼說話?還敢頂嘴?眼裏有沒有規矩!”琥珀是蘇蓁的貼身大丫鬟,跟着十年了,早看不慣周嬤嬤,如今見她對蘇蓁不敬,自然不客氣。
周嬤嬤被雲錦一喝,才猛地回過神,懊惱自己一時衝動——她忘了,蘇蓁是蘇家嫡小姐,身份擺在那兒,自己不過是下人。真鬧到老夫人面前,就算老夫人偏袒,也不能完全不顧蘇蓁的臉面。更何況,周圍已有灑掃下人探頭探腦看熱鬧,若傳出去“周嬤嬤頂撞小姐”,她在府裏的名聲就全毀了。
她急忙收斂怒色,換上委屈神情,聲音軟下來,帶着哭腔:“姑娘,是老奴一時糊塗說錯話,您別跟我一般見識。我跟着您這麼多年,早把您當親閨女了,怎麼會害您?您別生氣,氣壞身子我罪該萬死。”
把自己當親閨女?蘇蓁在心裏冷笑。這些年,她給周嬤嬤的銀子沒有一百兩也有八十兩——過生日塞紅包,過節送布料,連周嬤嬤孫子上學的束脩都是她出的。可週嬤嬤轉頭就忘了這些好處,攀附南北院,幫外人害大哥,還在她面前裝“忠心耿耿”。
若是上輩子,她嫁入南王府成了貴妃後,遇上這樣的刁奴,早就讓人拖下去杖斃,扔去亂葬崗餵狗了。可現在……看着周嬤嬤寫滿“急切”的臉,她忽然生出個念頭——既然周嬤嬤這麼想討好南北院,不如借她的手,給南北院添點堵?
蘇蓁停下腳步,緩緩轉身,臉上寒意散了些,語氣依舊平淡:“既然嬤嬤知道錯了,我也不爲難你。往後說話注意分寸,別再亂嚼舌根。這次罰你兩個月月錢,算個教訓。”
周嬤嬤的臉瞬間白了,嘴脣動了動想說甚麼,卻對上蘇蓁沒溫度的眼睛,話又咽了回去。她每月月錢五百文,兩個月就是一貫錢,夠給孫子買好幾斤肉、做兩件新衣裳,怎麼能不心疼?可她不敢反駁——蘇蓁今日態度太反常,她隱隱覺得,眼前的蘇蓁,和從前那個單純好哄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樣了。
蘇蓁看着她僵硬的神色,脣角揚起一抹幾不可查的弧度。沒了月錢,這愛貪小便宜的周嬤嬤會怎麼做?肯定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轉頭就跑向南北院,向她的“新主子”訴苦,求老夫人或蘇媚給好處。而只要周嬤嬤去了南北院,自己就能順着這條線,看清南北院最近在謀劃甚麼——畢竟,周嬤嬤的嘴,向來藏不住話。
蘇蓁收回目光,對雲錦和琥珀吩咐:“回房吧。”
就在這時,三房的丫鬟小翠小跑過來了。總算找到你們了,周嬤嬤,三房夫人讓你過去。
雲錦和琥珀看周嬤嬤的眼神多了幾分幸災樂禍。
周嬤嬤站在原地,看着蘇蓁的背影消失在西院月洞門後,手腕上的銀鐲子“叮”地響了一聲,她卻沒心思理會——跟着小翠去南北院,看看能不能從蘇媚那兒討點好處,不然這兩個月的日子就難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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